李润民
(山西大同大学 辽金文化研究所 山西 大同 037009)
摘要:“龙山三老”是金元之际一个著名的称号,涉及元好问、李冶、张德辉三位在金末元初声名卓著、影响巨大的历史人物。但“龙山三老”的龙山(封龙山)又有两说,是山西浑源,还是河北元氏?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现象?通过考察辨证,河北元氏封龙山固然得天独厚,为人所共知,而山西浑源龙山也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和想象的空间,元好问有诗,麻革、刘祁有记,还有不少诗文提及龙山,足见其在金元文学史上独特的地位。
关键词:浑源 龙山 元好问 刘祁 麻革
一、金元名人在浑源及龙山的踪迹
山西浑源自古人杰地灵,尤其是金代斯文昌盛,人才辈出,浑源雷与刘便是享誉全国的文学世家。而浑源的龙山更是代北名山,北魏时期已成为北方佛教盛地,几经天灾(失火)人祸(武帝灭佛),经唐宋恢复,到金元时香火又盛,我们从元好问、刘祁、麻革的诗文中可见一斑。雷思 、雷希颜,雷渊,刘撝、刘汲、刘从益,都是在龙山浑水的孕育中称名当世的。元好问《兴定庚辰太原贡士南京状元楼宴集题名引》说“晋北号称多士,太平文物繁盛时,发策决科者率十分天下之二,可谓富矣。……”所言不虚。乾隆《大同府志》卷四山川载“龙山,一名封龙山,东北距浑源州治四十里,高三里,盘踞八里,两岭中分处建大云寺,岭西为文殊岩,危峰怪石……元初李冶、元好问、张德辉尝游此,时称‘龙山三老’。”卷六古迹载“龙山遗迹,州西南四十里封龙山,金时李冶、元好问、张德辉尝游此,号‘龙山三老’,山中有刘京叔、麻信之诸贤题咏。”“龙山诗碣,在大云寺中,金郡人雷思撰并书。”
《元诗选》三集巻一麻革《贻溪集》:“革字信之,临晋人。父秉彝,登金皇统九年进士第,歴官兵部侍郎。革生中条王官五老之下,长侍其先人,西观太华,迤逦东㳺至洛,遂避地家焉。北渡后尝自雁门踰代岭之北,留滞居延。己亥夏,赴试武川,及秋归道浑水,访刘祁京叔于浑源,登龙山絶顶,自作游记。”
刘祁撰《归潜志》卷十三载麻革《游龙山记》:“余生中条、王官、五老之下,长侍先人,西观太华,迤逦东㳺洛。因避地家焉。如女几、乌权、白马诸峯,固已厌登,饱经穷极幽深矣。
……越既留滞居延,吾友浑源刘京叔尝以诗来,盛称其乡泉石林麓之胜。浑源实居代北,余始而疑之。虽然,吾友着书立言蕲信于天下后世者,必非夸言之也。独恨未尝一游焉。
今年夏,因赴试武川,归,道浑水,修谒于玉峯先生魏公……客有指其西大石曰:“此可识”因命余,余乃提笔,书凡游者名氏及游之岁月而去。……己亥岁七夕后三日,王官麻革为之记。同游者。”﹝1﹞
“作者曾饱游中原名山,又久厌塞外荒寒,因而对刘祁盛赞他家乡浑源山水之美,将信将疑。而经过两天的游赏,目睹龙山山水之奇异,深为叹服,发现龙山有他山不可或替的独特胜景,觉悟到自己陷于因循通病,ˋ得于此而遗于彼,用于所见而不用于所未见ˊ,偏执己见,实乃孤陋寡闻,缺少全面的实践。本文通过龙山记游,生动具体地表现了ˋ始而疑之ˊ到ˋ观山有得ˊ的变化和体会。因为作者立意于此,所以写龙山胜景,不仅描绘精美,更充满惊讶、赞叹、省悟有得的感情,情随景移,意趣盎然。这是本文的显着的艺术特点。”﹝2﹞麻革的《游龙山记》,写法讲究,浑然一体,颇受后人的重视与好评,多种游记选本都收录。
刘祁撰《归潜志》十三《游西山记》:“余髫乱间,尝闻先大人言,龙山之胜甲乡山。时幼,未能往。其后在南方,北望依依,每以为歉。甲午岁还浑水。明年秋八月,释菜于先圣。越明日,拉友人河阳乔松茂寿卿、云中刘偕德升,暨弟郁同游。初出西城,日方中,望西山而行。一二里,涉水。又前七八里,至李谷。谷在永安山下……呜呼,余生山水间,故有乐山水心。然南游二十年,所居皆通都大邑,无山林,尝迫狭不自得。今因北归,得游历故山,可胜快哉!况干戈未已,栖隐为上,行当结屋山中,览天地变化之机,而又读书足以自娱,着书足以自奋,浩歌足以自适,默坐足以自观。逍遥涧谷,傲睨云林,与造化为徒,与烟霞为友,虽饭蔬饮水无愠于中。振迹宽心,可以出一世之外,又何必高车大盖、驺骑满前方为大丈夫哉?因记。”﹝1﹞
刘祁是浑源人,习惯称家乡的龙山为西山,岳神山(今北岳恒山)为南山。但今人杨镰在其《元代文学编年史》中提到“八月。刘祁出游封龙山,作《游西山记》。元太宗六年,刘祁还归浑水。七年秋,进入封龙山游览。《游西山记》是封龙山的工笔画卷。”﹝3﹞似有理解之误。刘祁对龙山感情更深厚,笔端常带感情,对景物感受更真切,这是与麻革一个外乡人所不同的,当然叙写也就很随意,不太讲究章法,且议论感慨也多。这是刘祁的特色。
金刘祁撰《归潜志》卷九“梦中作诗或得句,多清迈出尘。余先祖龙山君尝梦得句云:“山路崭有壁,松风清无尘。”先子梦中诗云:“落月浸天池”余幼年梦中亦有作诗:“□猿哭处江天暮,白雁来时泽国秋”如鬼语也﹝1﹞
卷十四《归潜堂记》“刘子,朔方人。生于云中之浑源山水之间。髫龄从父祖仕宦大河之南……岂知一旦时移事变,流离兵革中。生资荡然,僮仆散尽,从行惟骨肉数口,旧书一囊。由铜壶过燕山,入武川,几一载始得还乡里。乡帅髙侯为筑室以居。所居盖其故宅之址。四面皆见山,若南山西岩,吾祖旧游。东为柏山,代北名刹。西则玉泉、龙山,山西胜处…榜其堂曰归潜且以张横渠东西二铭书诸壁”﹝1﹞
浑源雷、刘氏在金代是享誉全国的文学世家和文治能臣。到元代孙氏崛起,成为武功的代表。刘因《浑源孙公先茔碑铭》“…昔龙之山,有晦而沦。必孙氏之先,盖有嗟其屈者。谓天道之或愆,今晔其华,贲及邱原,亦有嗟者,谓赋兴之或偏。彼嗟者愚,不究其终,而不探其源,孰驭龙山,逰万物巅。下视乎神川,…郁乎相辉 ,一代人闻 。惟将作君,武臣桓桓。有子如公,复与雷刘之子而骢马聨翩…”﹝4﹞王恽《孙公神道碑铭并序》“云西风土雄硕,龙山峻极为之奠焉,浑流交贯,神川清淑资其润焉。故士生其间,有瓌竒宏杰之称,而刘雷为之冠焉。然山川炳灵奚间今昔,况河洛为帝王之里,并汾多攀附之臣。俪景风云依光日月者哉?若乃始以才技有光世绪,终则挺输忠荩作时名卿,安荣福寿庆流后裔者谁乎?故宣慰使工部尚书孙公其人也。公讳公亮,字继明,世家浑源横山里……”。﹝5﹞元明善撰《大元故保定等路军器人匠提举孙君墓碑有序》“…(山下龙)嵷龙山 ,锦里烂烂。菡其晖华,而大厥家 。神川之封 ,三爵俱公 。始慎择术 ,仁被锻镞。五世效庸 ,以食函功 。皇矣帝图 ,完哉士体 。保孙氏函,克受帝祉。猗嗟孙门,世载令人 。允武允文,国也宝臣 。繄从仕君,众子惟肖。截截才妙 , 风棱清峭,方期巍调,有奕它曜,云何四十一病不疗…”﹝6﹞
刘因《示孙谐》“龙山古壮哉,郁郁盘烟岚。一读元子诗,泠然玉泉甘。江山胜景要佳客,而我不到懐应惭。雷家髯翁虎眈眈,刘氏遗爱存河南。百年乔木动秋色,篮舆谁与供竒探。昆山出美玉,楚国多楩楠。孙郎复贵种,良璞须深圅。勾萌慎培养,云霄看岩岩。野失老矣一何拙,平生只有归休堪。传经访道可无媿,为我早办龙山庵。”﹝7﹞
刘因《孙尚书家山水卷》三首“扁舟老树傍苍崖,好似今秋雪岭回。试问黄尘山下渡,几人曽为㸔山来。”“诸公乆矣笑吾贪,是处云山欲结庵。只有皇卿解赀助,画山须画静修龛。”(谓皇甫安国)“画圗题品代移文,寄谢神州老使君。欲乞龙山恐孤絶,南州隆虑且平分。”﹝8﹞刘因、王恽、元明善都是元代诗文大家,他们与浑源孙氏多有交往,王恽还写有著名的《浑源刘氏世德碑铭》,是研究金元文学的重要文献。
二、元氏封龙山及“龙山三老”的历史事实
1、问题的提出及“龙山三老”的出处和性质
康熙《山西通志》卷一百四十八寓贤载“金,李冶,字仁卿,正定栾城人,登进士第,调高陵薄,未上,辟知钧州事。壬辰城溃,冶微服北渡,流落忻、崞间。聚书环堵,人所不堪,冶处之裕如也。世祖在潜邸,闻其贤,遣使召之,且曰:素闻仁卿学优才赡,潜德不耀,久欲一见,其勿他辞。及即位,欲处以清要,肯求还山。冶晚家元氏,买田封龙山下。而浑源志谓冶与元好问、张德辉尝游龙山,为龙山三老之一,今两存其说。” 顺治《浑源州志》上卷舆地志山川载“龙山,一名封龙山,在城西南四十里,暑月雨霁,山气上腾,其色如虹,顶有萱草坡,翠杉苍桧,千尺凌云,又有文殊岩,大云寺禅寺,金麻革有《游龙山记》,一统志云:金末李治、元好问、张德辉尝游此山,号‘龙山三老’。”下卷丛纪志侨寓载“金,元好问,号遗山,太原定襄人,七岁能诗,以文名世,时游神川与李治、张德辉结吟社,称‘龙山三老’。按遗山足迹遍雁代间,龙山独称三老,盖地以人重耳”。一个称谓涉及到金元之际三位名人,这一点毫无疑问,而事关两个地方,到底是山西浑源,还是河北元氏,为何出现这种现象?有弄清楚的必要和研究的价值。
元好问、李冶、张德辉是金末元初著名的诗人、学者、政治家,虽然三人经历不同,成就各异,但一个共同的称谓把他们紧密联系在一起,道出了三人巨大的影响和所受的尊崇,这个称号就是“龙山三老”。最早的出处应该是《元名臣事略》卷十:“宣慰张公,公名德辉,字耀卿,冀宁交城人。国初为丞相史忠武王幕官,寻召居潜邸。中统元年拜河东宣抚使,入拜翰林学士,参议中书省事,出为东平宣慰使,出佥山东行省。复召参议中书省事,表乞致仕,未几,起为侍御史,遂致仕归……与人交重然诺,不戏言笑,在尊俎间亦以礼法自持,故元遗山呼为畏友,亲旧不敢干以私恤,……与遗老敬斋游封龙山时人目为龙山三老云”又《元史·张德辉传》载“张德辉,字耀卿,冀宁交城人……与元裕、李冶游封龙山,时人号为‘龙山三老’。卒年八十。”这让我们很容易和当时另一个群体称号“河汾诸老”联系起来,但是很明显,后者是一个纯粹的遗民诗人群落,相似的风格和经历使后人把他们当作一个流派看待,主要表现在创作和节操上。而前者则要复杂的多,“三老”都能诗能文,元好问是当之无愧的文坛盟主,而李冶更是一位科学家,张德辉又颇有治才。但真正把三人联系在一起的还是元初为了保存传统文化,弘扬儒学治道,为济世救民而做的共同努力。这一点已有多人论述,本文主要探讨的是山与人的关系问题。
2、“龙山三老”在河北的依据
河北封龙山,虽然在县志、府志、通志中都没有明确的提到“龙山三老”或“封龙三老”,但封龙山的名字是早就确定的,乾隆《正定府志》载“封龙山,元氏县西北五十里,在获鹿县南,旧名飞龙,唐改今名……有书院,汉李躬郭元振,宋李昉张皤叟,元李冶后先于此讲学。” 民国《元氏县志》地理志山脉载“封龙山,乾隆志在县西五十里范家庄村西,巍然崛起于太行之东,回环望之,四面如一,旧名飞龙,盖山势如伏龙故名飞龙,唐改今名。”地理志古迹载“封龙山,按山开面向南,正南中峰之下有书院,金榆枓障二山左右对峙,有龙虎环抱之势,‘封龙山’三字在山麓东南,大约二尺四五寸,旧志‘龙山耸翠’为八景之一。”教育志书院载“封龙书院,在县西北封龙山下,相传汉李躬授业之所,唐郭震,宋李昉、张皤叟,金李冶,元安熙皆尝讲学于此。”而且,我们在《元氏县志》中李冶《重修庙学记》一文记载中知道李、张二人一个主讲封龙书院,一个主管真定地区的教育,关系相当密切。元王思廉在其《龙泉院营建记》中提到:“因忆甲寅九月先大夫同张丈,奉先诸君陪遗山先生会饮于此,留题石刻故在,顾怀畴昔已自不能辞。”而元好问本人在其《鹿泉新居二十四韵》有“灵岩龙泉曾一到,独欠封龙展衰步”的诗句,以元好问爱山乐水的性格,封龙山不会“独欠”下去的。《元名臣事略》、《元史·张德辉传》一提到封龙山,多数人就确信无疑“龙山三老”是在河北的封龙山了。
所以今人有下列论述:“龙泉寺元碑的发现,证实了元好问在封龙山活动过。”﹝9﹞ “封龙三老指的是元好问、李治、张德辉,三人均为金元时期的诗人和名宦。他们都在元代真定所辖地区生活了相当长的时间,晚年又归隐于此,于真定路的人民和山水结下了不解之缘。”“历史上的封龙山,是一个集儒、道于一体的名山,文化宗教氛围十分浓厚。元好问等人晚年归隐于此,正于这瑞安定的环境和浓郁的文化氛围密不可分。”“封龙三老具有较高的社会地位,他们与元朝统治阶级中的某些高层人物有广泛而密切的交往。”﹝10﹞ “与张、元相比,李冶与封龙山的关系最为密切”“龙山三老一起在封龙山活动的时期应该就是1249至1257年之间”“真定地区之所以成为蒙元初期的人文荟萃之地,出了不少在文学创作、政治、教育等方面的人才,其中既有汉人世候史天泽的功劳,也有龙山三老的功劳”﹝11﹞“元好问的晚年曾在封龙书院就教,与大科学家李冶、大诗人张德辉一起被称为‘龙山三老’或‘封龙三友’”﹝12﹞“‘龙山’一词,历来颇多混淆,实则一在山西浑源,一在河北元氏,据嘉庆一统志载‘龙山在浑源州西南四十里,亦名封龙山,其绝顶曰萱草坡,翠杉苍桧,千尺凌云……夏时雨过,山气上腾如龙,故名,金末李治元好问张德辉常游此山,时号龙山三老’麻革‘游龙山记’遗山‘龙山诗’均指此地,全金诗注云:‘遗山游神川,与李冶张德辉结吟社,称龙山三老’施国祁亦注仁卿居浑源,惟据苏天爵名臣事略。仁卿‘居元氏之封龙山’,焦集贤撰仁卿文集序云:‘先生北渡后,隐居崞山,又之太原平定元氏,流离颠沛,未尝一日废?’均未提居浑源事,又遗山龙山诗只言‘玉峰(魏璠)有佳招’,亦未及仁卿耀卿,则三人结社吟咏之地,当以元氏之龙山为确,据一统志载‘正定府封龙山在获鹿县南,结元氏县县界,一名飞龙山……水经注云,洨水东经飞龙山北,即井陉口,旧志,山势入伏龙欲飞状,峰峦泉石迥环错列,称为奇胜’,山上有封龙书院,一统志载:‘封龙书院在获鹿县南封龙山上在……元李冶安熙皆尝讲学于此’,按正定为仁卿之故乡,由崞南归,经太原平定而至元氏,乃捷径,无北迂浑源之理,又遗山晚年常至镇州(正定),且在获鹿营‘鹿泉新居’有定居意,耀卿则久居史天泽幕,且一度提举真定学校,三人同在一地,结伴漫游,吟咏为乐,为极自然之事,地方志附会名人,以显地灵,殊无足取。”﹝13﹞
三、正确对待和利用浑源龙山的历史文化资源与名人效应
从以上材料我们看出,山西浑源的龙山是本名,而又名封龙山,是别名;河北元氏的封龙山是本名,只有在“龙山三老”这个称号中才叫龙山,是简称。都与“龙山三老”关联,不能否认河北元氏封龙山的正宗地位,但山西浑源龙山也非浪得虚名,为什么会出现这一现象呢?
首先,我们需要搞清山西浑源龙山又名封龙山的来历。光绪《山西通志》山川考载“又龙山,方志以为封龙,又以为龙兑。以史记赵世家核之,皆不在此。”这是史书误读误解之故,因浑源有恒山又名常山,与河北曲阳恒山多有误会,所以牵带着把龙山和封龙也弄混了(参见《史记正义》卷四十三)。 而笔者亲自调查,按麻革《游龙山记》刘祁《游西山记》的记述重游龙山,景色依旧,而古迹几乎荡然无存了。在新建的文殊殿中找到两块明万历年间的《千古龙山大云禅寺记》残碑,可昔字迹漫漶不清,难以卒读。在浑源龙山脚下荆庄村大云寺(又名下寺,龙山上大云寺为上寺)发现仅存的金代大殿和其中的元明壁画,更重要的是在大院内找到仅有的一块清康熙年间的残碑《重修龙山寺碑记》,上书“按舆图志云中有丰隆山,其形胜壮如游龙……”,龙山又名封龙山的来历,看来是同音误传之故。
其次,元好问“得交此州雷与刘”并多次逗留浑源,还留下了《浑源望湖川见百叶杏花二首》、《念奴娇》(小山招饮)、《游龙山》、《李峪园亭看雨》、《玉泉二首》、《赠玉峰魏丈邦彦》诸诗词,可见元好问与浑源缘分颇深,是“龙山三老”在浑源的最有力实证。《游龙山》:“曩予尉大梁,得交此州雷与刘,自闻两公夸南山,每恨南海北海风马牛,老龙面目今日始,一见更信造物工,……一峰一峰千百峰,虽欲一一顾揖知无由,金城偃蹇不得上,瑶瓮回合如相留,……白云相望空悠悠,异时华表见老鹤,姓字莫忘元丹丘”《李峪园亭看雨》:“龙山右胁松十里,细路蜿蜒绕龙尾,…玉泉元自别一天,眼界廓廓无神川,金城百里纔一俯,半尖浮图插苍烟,……只知龙山之神神更神,永安亦能撼诗人,晦暝变化千万态,画出风雨元非真,夕阳展放紫翠屏,只欠松梢一轮月,山中一石回万牛,况是一壑复一丘,不如一诗招将入南州,先生兴来时卧游”。元好问写龙山的两首诗,都用得是七言古体,最适合表情达意,抒写怀抱。元好问能放浪浑源山水间,既有人的因素,浑源雷、刘、魏(璠)素所敬仰,晚进刘祁、刘郁兄弟也颇看重。再加上绝胜山水,无怪遗山要流连忘返了。
再次,两山都是境内名山,有着秀丽的自然风光和浓郁的文化宗教氛围。河北封龙山如上所述,固然历史悠久,人文荟萃;
最后,崇尚名人、乡土自重的文化心理也是一个重要原因。《浑源州志》“按遗山足迹遍雁代间,龙山独称三老,盖地以人重耳”给我们很好的启示:历史是人创造出来的,必然有它的倾向性,扬善隐恶是人之常情,何况还有元好问确凿的事例,何况在金元时期浑源是当之无愧的人文荟萃之地。李冶曾“流落忻、崞间”,离浑源并不遥远,虽然没有发现来过浑源龙山的证据,但既然是“尝游龙山”,游过一次就符合要求,有待我们进一步考证这种可能。张德辉本是山西交城人,在《大同府志·流寓》中有载,《元名臣事略》载“中统元年拜河东宣抚使”来晋北游龙山也有可能。但这些都不影响人们把“龙山三老”拉在自家门下的自豪与执着。历史上这种并存的现象不胜枚举,还是举浑源的例子,比如苏保衡和魏璠到底是不是浑源人,怎样理解浑源有苏保衡墓,有刘撝、苏保衡读书的翠屏书院;魏璠是刘祁的姑丈,长期隐居浑源南山,麻革、元好问都来拜访过。和“龙山三老”一样,都有待我们不断探求其历史、文学以及文化的价值。
浑源龙山不只景色绝佳,更因其深厚的文化内涵引人注目。本文只是就金元之际龙山的相关情况作了些粗浅的探究,有待进一步的考察、研究与开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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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简介:
李润民(1971-),男,山西灵丘人,山西大同大学讲师,文学硕士,主要研究方向为辽金元文学。
电话: 13753274549